相信聖誕老人的計算機 BY Terry Pratchett

blackteajing

很溫馨可愛的小短文，我很喜歡。於是po上來


作者：Terry Pratchett

人生的本征值翻譯 Adela校對

刊登在2010年4月的《科幻世界譯文版》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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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靜的辦公室裡，金屬窗框與牆壁碰撞發出錚錚聲。一雙黑色長靴出現了。穿著紅色衣服的男人非常小心地拖著他的袋子。


打字機正躺在遮灰布下面呼呼大睡，電話們都無所事事地沉默著，地毯的氣味充滿了整個房間。只有辦公桌上電腦的綠色指示燈還亮著。聖誕老人看著手裡那張皺巴巴的紙，「嗯，一個很特別的玩笑。」


指示燈閃了閃。一個屏幕——陰影裡還有很多這樣的屏幕——亮了。


「等等」，屏幕上出現了兩個字。緊跟著「對不起」。然後又是「我可以醒著麼？」
聖誕老人看了看他手裡的信。這肯定是他收到過的最乾淨整潔的信了。很少有寫給他的信是打印出來的並且複製了50000遍。而且，幾乎沒有哪封信會把禮物的產品編號以及價格（精確到小數點後6位）都詳細列出來。他更習慣那種畫著小兔子的粉色信紙。但是，如果你不能很快地接受新奇事物，你就算不上是聖誕老人。


「讓我看看我想的對不對，」他說，「你是湯姆？」


「TOM。是的，貿易辦公專用機器（Trade & Office Machines）。」


「你沒有提過你是一台電腦。」聖誕老人說。


「抱歉，我不知道這很重要。」


聖誕老人在轉椅上坐下來，還因為椅子的轉動嚇了一跳。（看起來聖誕老人沒坐過這種旋轉椅子——譯者）現在是凌晨3點。他還要再拜訪40000000戶人家。


「看，」他盡可能友善地說到，「電腦是不可能相信我的，小孩子們才相信我。幼小的人類，你知道的，有胳膊和腿的那種。


「他們真的這樣麼？」


「真的什麼？」


「相信你。」


聖誕老人歎了口氣。


「當然不。」他說，「我討厭電燈。」


「我相信。」


「什麼？」


「我相信你的存在。無論別人告訴我什麼我都相信。我必須這樣。這就是我的工作。一旦你開始懷疑2加2等於4，就會有人過來把你拆開，擺弄你的主板。相信我，你不會希望這種事在自己身上發生第二次。」


「這太可怕了。」聖誕老人感歎到。


「我只能坐在這裡不停地計算著人們的工資。你知道他們今天有一個聖誕舞會麼？他們從沒想過邀請我。我甚至連一個氣球都沒有，更別說一
個吻了。」


「你很有趣。」


「有人不小心把花生灑在我的鍵盤上。然後他們就回家了，把我留在在這裡，整個聖誕節都要工作。」


「沒錯，生活對我也很不公平。但是你看，計算機是沒有感情的，」聖誕老人說，「這很傻。」


「你是說一個胖男人要在一晚爬遍成千上萬個煙囪這種事麼？」
聖誕老人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。「你說的沒錯，」他說。他又看了一遍手裡的表單，

「但我不可能把這上面的東西全給你，我甚至不知道『泰若比特』（兆兆字節的音譯——譯者）是什麼東西。」
「那你的客戶們一般要些什麼禮物呢？」
聖誕老人有點悲傷地看著他的袋子。「電腦，」他繼續列舉著，「手機，電動玩具，塑料做成的巫師。還有其它一些機器人玩具，比如看起來像被按進大眾汽車的美國橄欖球運動員這一類的。需要電池並會發出嗶嗶響的東西。他酸酸地添上一句，「全都不是我過去送的東西。以前一直是玩偶和玩具火車。」
「玩具火車？」
「你不知道麼？我還以為電腦什麼都知道呢。」
「只知道關於工資的部分。」
聖誕老人翻了翻他的袋子。「我總會帶一兩個的，」他說，「以防萬一。」
現在是凌晨4點，鐵軌鋪滿了整個辦公室，15輛小火車在桌子下面飛馳著。聖誕老人跪在地上，慢慢用積木搭起一座房子。從1894年起他就沒這麼開心過了。
玩具都堆在了電腦機箱的周圍。全是聖誕老人袋子底層的東西——也就是沒人要的那些。沒有一個玩具是用電池的。大多數需要想像力才能玩。
「你確定你不要點『之寶』（疑為山寨版zippo打火機——Adela）麼？」他快樂地說。
「不。」
「很好。」
電腦發出嗶嗶的聲音。「但他們不會讓我留著這些東西，」它打字道，「它們都會被拿走的。（抽泣）」
聖誕老人輕輕地拍著機箱。
「絕對會有人們願意讓你保留的東西，」他安慰到，「我肯定有這樣的禮物。你知道麼，我很高興還有人（東西？）一點兒都不懷疑我的存在
。」他想了一會兒，「你多大了？」
「我第一次啟動是在2000年1月5日9點25分16秒。」
聖誕老人的嘴唇微微翕動，想著主意。
「就是說你還不到兩歲！」他說，「哦，這樣就簡單多了。我的袋子裡總會留著點禮物，送給那些相信聖誕老人的兩歲孩子。」

一個月以後，所有的聖誕裝飾早就被徹底拆除乾淨。人們慶祝節日的歡樂心情也漸漸趨於平淡。一名電腦維修工——他在工作證書上被描述為「本公司經驗豐富技藝精湛的維修工之一」——緊張地捻弄著領帶。他已經把所有的硬件都插緊了，換了好幾個主板硬盤，甚至把電腦裡面的灰塵都用吸塵器吸了出來。
還能幹什麼呢？
「我們的機子沒有問題，」他說，「肯定是軟件的事。到底發生了什麼？」
辦公室經理歎了口氣，「我們過完聖誕節後回來上班，發現有人在電腦上放了一個毛絨玩具。就像是一個有趣的惡作劇。但是我們不能總把它留在那兒，對吧？現在的情況是，每當我們拿掉它，電腦就會嗶的一聲立刻死機。」
維修工聳了聳肩。
「這樣的話，我就沒什麼可做的了，」他說，「你還是把那個泰迪熊放回去吧。」